溯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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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王】你死我活(上)

#叶王# 古风朝堂au,短篇,叶王清水无差。

 

 

 

 

元康十三年,齐王勾结重臣,意图谋逆。五十万大军破北阳关,渡白河,挥师入京,直逼正乾门;镇国大将军为右相所欺,秘密鸩杀,朝廷有精兵而无良将,文臣或降或走,仅余寥寥几个忠心之人,整合御林军,护当朝皇帝与贵妃幼子仓惶南逃,趟越水过五岭,据险而守,建立了南朝。

大陈王朝从此分裂为南陈北齐,至今已经有十六年整了。

这十六年来,多少夫妻被一条大江分隔两地,多少孩童自幼长成也未见亲生父亲一面,多少母亲等到白发苍苍临终前想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也不能。战死在边疆、老死在庙堂的人至死都在盼望着王军北上,恢复正统,然而越水流长,吴川婉转,几声丝竹、几缕香粉、几丝浅唱幽幽荡过水滨,便醉倒了温柔帐里的王侯,再听不得刀兵喊杀之声。

如果可以,谁愿意打仗?

 

御齐关依天险而建,关山外便是一片绵亘数十里的平坦原野,关内军资充足,又有军中最负盛名的镇北叶大将军率重兵压城,向来是据险而守容易,要挥师踏过青原、渡过越水,破取北朝的腹地也有天力与人力的双重倚仗。

故而北齐布在关外的南疆军数量也格外多,生怕哪一日这位前大将军的儿子直接率兵北上,国仇家恨一起报了。

将军府正堂之中,叶帅的亲信将领围坐成了一个圈,约有一二十人。那位镇守北疆五年间六出御齐关,打出了赫赫威名的镇北大将军坐在上首,戴甲而未着盔,看面目不过三十上下,背后悬着一张字,笔法青涩但气脉流畅,一看就不是他亲笔所书。

写的是首《从军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将军抬了抬眼睛,左下首一名副将便垂下头去,低声道:

“末将失职……三月前您上表需求的粮草冬衣,至今仍然未到!”

此话一落,他身旁另一名将领也道:

“大人,本应征发的本季新兵也……”

“昨天快马送来的谕令竟然说让咱们不许征敛!不许人屯田说是兵放则不精,又不让人征收粮食,是要让咱们吃西北风活着吗!”最后发言之人虬髯下紫膛脸皮涨得通红,若是在朝中,唾沫星子恐怕已经喷了户部老尚书满脸。

其实不止这一人,堂内绝大部分将领此时或多或少都已露出了不平之色,上位之人只是静静听完,看无人开口了,才摆一摆手,脸上的笑容虽然显得有些轻浮,却很好地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

“朝中有人阻挠北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诸君若是头一天才看透这个形势,只需要向我报备一声,叶某人一纸调任令,送你回京就是。”

按理来说这种怎么听都透出一股轻视意味的话,落入满堂军旅之人耳中,该炸起一锅火花油星才是,然而一圈愤愤的老兵听了,却都面色羞愧地低下头去,没人说得出一句反抗、怀疑的言语。

是啊,此间二十二名军人之中,北伐之心最不需要、不可能受到丝毫质疑的,就是叶大将军。六次挥师的他面对着这种局面尚且毫无怨言,其他人就更不应该露出怨色了。

叶修的目光再次沿着厅堂绕了一周,每落到一个人脸上时,那人就像是突然被火燎了一下似的,挺直脊背,将头低得更深,那视线从最后一个人身上收回之后,他又笑了笑,挥手道:

“既然没有人想回京,那就都下去吧。”

 

叶大将军——叶修就是这镇守御齐关的二十万将士心中不败的神。

以他十五年执掌帅印以来未尝一败的战绩而言,也确实是担得起这个分量的。昔日叶老元帅身死,朝廷说得好听些是南幸,实话来说便是南逃之后,往昔大陈四位老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也就是年方十七岁的他以叶家遗孤的身份挑起了北上拒敌,使风雨飘摇的小小南朝能不被巨浪打翻的重任。他在北地小心翼翼周旋五年,南陈国力始复,又五年,为朝廷收复了五岭到越水之间的大片失地,开拓了如今的北疆疆界。到了最后这五年,朝廷粮足兵富,终于可以挥师北上一统江山的时候,曾被叶修与他的大军护在钢铁羽翼之下的那些人却从骨头里酥了、软了,看不得他再兴兵了。

划江而治,不是也挺好的么?只要齐不犯陈,大家两厢安稳,各得其乐,又有什么不好的?连更北的蛮夷现在不是也有人替自己去打发了?

叶修一边沿着廊下走回他的书房,一边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像是嘲讽的笑容。

他亲眼看着人心的转变,就像虫蝇从内部开始悄悄蚕食一个鲜美多汁的桃子,外面看起来还是煞有其事的,等你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烂成一包虫沙了。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才十六年而已。

月色悄悄披下来,为天地镀上一层净银。将军府中没有侍女,多年来他自己也一直以无暇为由推脱成亲,所以乍推开书房门时,习惯了月光亮度的双眼颇有些不适应屋中的漆黑,好在这一切都只发生了片刻。叶修摸出怀中的火折子,正要晃燃桌上的烛台,忽然便察觉了黑暗深处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气机。

或许暗处的人自认为已收敛到了极致,然而多次险死还生的经历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那缕若有若无,迎着风的阴冷锐气,是杀机。

叶修却假作不觉,手中火折仍是稳稳凑近烛台,就在烛火亮起的同时,一阵寒风疾掠面门,眨眼间将烛焰压得一暗,且去势还不止,阴森森直插他眉心!

乌云蔽月,满室漆黑,瞬息过后,烛光重新顽强地亮了起来,也照亮了屋中的一切。

带甲将军伸出右手二指,以手指夹住了距肌肤毫发之差的剑刃,另一头剑柄仍在震颤不休。而他背在身后的另一手,则抄了三根黑漆漆的银针。

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天下一等一的刺客,自然是一击不中,便已经远扬千里了。

 

北境的深秋终于随着一场来得太早的薄雪恋恋而去,初冬的第一场雪蒙上门外两只巨大的石狮子时,将军府内连议了一天一夜的事。

所争论者,无非是这北伐之兵,还出不出。

冬衣和粮草都未及时运到,纵然关内积蓄雄厚,也未免让人觉得心中不安稳。所以有为数不少的将领主张暂且按兵不动,等到明年开春,气候回暖之时再兴兵也不迟。另一批人却认为北朝叛帝近日刚刚去世,朝中必然动荡不安,正是大举北上的最好时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理。

两方争执不下,最终还是要大将军来拍板。然而从不无故缺席议事的叶修迟迟未到,大堂里吵闹得乱哄哄一片,正主却刚刚跺了跺靴子底的雪和泥,登上了景和楼的二层,进入了最内的一间雅间。

里头背对房门站着一个青衫的人,身材修长偏瘦,听见脚步声也没转过身来。还是让来客呵出一口白蒙蒙的冻气,搓了搓手先笑道:

“惭愧惭愧。小右相孤身犯险,大驾光临,我这个做主人的实在是失礼失得太过了。”

被他称为“小右相”的,自然不会是南陈朝中那位年逾五十胡子一大把的右丞,而是北齐当朝最为位高权重,年纪轻轻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王杰希。

待他言声消尽之后,王杰希才转过身,向他拱手作礼,姿态不远不近十分得体。

“岂敢,在下身入南国,便不过是一区区草民,当不得叶将军排兵布阵远道相迎。”

他这话不咸不淡刺了叶修一句,后者看样子不怎么在意,更丝毫不见外,大马金刀地找椅子坐下,又拍桌子呼唤店家,让上景和楼独一家才会酿的“春风渡”来。须知此地虽处越水以南,但相比岁岁草软花浓的腹地来说,到底还属北境,而这景和楼的名字,取的却是三四月春风拂柳,万物晴和之意,楼中名酒也是同样的寓意——仿佛饮者这一醉,不是醉在北疆如刀的细细雪花间,而是烟波画船一剪春风里。

小二当然不迭应声。酒还没上来,王杰希也捞了只椅子,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坐下。叶修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他想从前那十几年,自己眼前这个人这种正人君子型的装模作样从来都是装给自己以外的人看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自己也成了被这副客套又冷淡的假皮囊拒之门外的闲杂人等了。

他想什么就说什么,就如他想仔细端详对面这个十六年没见的故人,便用自己烧了十六年还依旧没有冷却的目光上上下下把人刮了三遍一样,两根手指在桌子上闲闲敲了敲,道。

“小右相,何必呢,你小时候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还是别跟我装了吧。”

王杰希的目光在他手指上停了停,整个人连同周围的时间仿佛也跟着停了停,然后摇了摇头,算是岔开话题,也算是拒绝跟他叙旧,单刀直入地说起了正题。

“叶将军,我此来是来跟将军求和的。”

 

若说起这两位南北朝各自的重臣从前究竟是何关系,恐怕要追溯到上一辈,也就是叶老将军和划江分治以前的朝廷右相。两人皆发迹于草莽,乡里治学时就已经是知交好友,后来北蛮侵略甚急,大陈积弱,叶老将军便愤然选择了投笔从戎,终成沙场上一代名帅,而另一人则在仕途之上屡次升迁,坐到了当朝一品的高位上。当年叶帅神勇,右相清明,两人相互扶持的事迹,成为了许多学子将士平凡百姓心中的榜样。

可惜不是所有在缔结之时坚定不移的友情,都能在几十年时光的磨洗、名利甚至生命的威胁考验下岁岁长青。这对传奇最终还是以其中一人的背叛书写下一个令人叹息的句点。

当年齐王叛乱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暗地联合当朝右相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因素。接下来的故事就广为人知了:右相请宴镇国将军,却在酒菜之中下了剧毒,当场将其鸩杀,而后帝京告破,帝妃南走,离乱战火里,区区两个十几岁少年的友情,重不过一根苇草。

纵然还有当年帝都的遗民记得,相府帅府两家公子皆如良才美玉,更同寝同食,同学读书骑射,情谊交好大有乃父之风而被美称为“双璧”,想必那记忆也早已腐朽不堪,落满了灰,随着风一吹就散了。

散了还算是好的,只怕大多还要添上一声谩骂、一声猜疑、一声叹惋:右相与叶帅情好如斯,其结局不外如是,两家小辈之间,又能好到哪里去,真到哪里去?

 

好到哪里、真到哪里别人不清楚,两个人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但十六年后王杰希敢孤身南下,悄无声息地来到南陈境内,其所倚靠者,却并非是当初那些比水浓,或许比春风也浓的情分。他了解叶修正如了解自己,想知道叶修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只要问一问自己,设若眼前这人孤立无援,闯入北国,自己会如何对待他就足够了。

王杰希闭了一下眼,好像十六年也不是很长,短短一刹间就已经擦着自己的面颊彻彻底底流了过去。他慢慢舒展开攥在袖底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叶修反问的、挑衅的目光,继续十分坦白地侃侃而谈。

“我朝朝中现状,想必叶将军了解到的未必比我这个当事人少,所以将军必然也知道,我现在是有求于叶将军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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