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疆纪第一集，素寂最后一场文戏，想到哪儿随便说到哪儿两句。
素还真最后说“百代盛世或许对我们同样遥不可及”，也即是这两个人在理念上没有分出胜负，全是徒劳的证明吧。
曾经在微博上看人总结，寂寞侯和素还真一个是实践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是理想的实践主义者，理想主义者本身不易成功，而且剧和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让理想主义者掌握政权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若生活在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身边，或诚心诚意追随他的理想如病梅，或如大多数人那样，反对他。这是很合理的，一个三观正常的人谁都会觉得他异想天开，而悲剧的是这“合理的反对”对一个理智的智者而言，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很重要的一件事，让我作为粉丝根本不想反驳弹幕里那些明显理解有偏颇的攻击言论的原因就在于，他本人确实是在明白牺牲的意义，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该付出什么代价得到什么后果的条件下，很清醒地走上这条路的。他明白有牺牲，明白自己的理想不会有人认同，明白有太多人会用太多包括而不限于弹幕里的那些理由谴责他，或者——甚至，他可能也不是不知道武者杀人错不在武而在人心。他都明白，但还是要放手一试，可以为了万分保险劝杀三口剑的这个人，在为那个“天下止武的世界”做出了尽可能的筹谋和保证之后，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一场豪赌。而他不在乎。
所以我不能认同这位理想者的理想，又不能不为他践行理想的执着所打动。
回到正题，素寂这场文戏互相角力点在理念，用来说服对方的诛心之言却在情。寂寞侯上来就拿叶小钗还有素还真为“愚民”的牺牲说事，其实看着还是有一点点捉鸡的，你别说愚民论了这个你说不赢的，与其想着叶小钗像六祸苍龙那么好挑拨还不如只说素还真为叶小钗牺牲其他人（…）当然啦老素的态度一直是尽力而为实在不得不断再断，寂寞侯捅他说他这样是多费力气也是捅到了点子上。中间互相指责说重了的话我觉得双方是都带着一点不理智成分了，毕竟老素生气ing，寂寞侯等死ing。刨开这些不说，素还真攻击对方的刀子就是“你的理想不现实”和“你注定没有同路人”了。
说理想，这自然说不倒理想主义者。实话说当初莫召奴问他“若天下习武者只剩你一个怎么办”，他的回答我觉得大概套用到莫沧桑身上也不会改变。正如老素说“你扭曲的人格当真无法改变吗”，是的，无法改变了（。）但那那把“你注定寂寞”的匕首，究竟有没有生效又捅在了哪里，谁又能保证呢？
这场戏里两个人都有激动，素还真好说，因为三口剑死了。寂寞侯呢？从前他与人争辩理想，从未如此情绪激烈过，即使是被六祸苍龙傻乎乎逼杀时都是从容自若的。这样明确体现情绪的状况，一次是林中遇见莫沧桑，一次是与素还真这最后谈话。
他快死了，他心知肚明。这是原因之一。另一层或许正因为眼前的人是素还真吧。从紫耀天朝事败开始，两人同台出现的地方总会带上一点微妙的嘴炮硝烟味，比如“二流计策”，比如这次他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对素还真理念的批评。
他必然是不甘自己输给了素还真的，可是批评之中隐隐流露的痛惜与不平，全部能从不甘之中得到明证吗？
从编剧漫谈中可以看到，素还真一页书殷末箫都是寂寞侯尊重甚至崇敬的对象，可他们注定无法成为他的同路人。莫沧桑是他的恩人，他记挂了这个人大半生，她曾打算杀他。六祸苍龙是他实现理想的合作者，然而六祸苍龙真正所求只是称霸天下而已。注定无人心意相通，注定无人志同道合，无人像人形师对六祸苍龙那般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甚至无人像个忠心的下属般不辨对错只是单纯地挺身护他问一问他——身体如何？殚精竭虑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这样问过的人都成了他的敌人。
是那些人的错吗？不是。那是他的错吗？或许。
或许他的道路是错的。可他还是要在这条路上，一丝一毫陪伴也没有地走下去。那么或许可以回到开头再问一遍：不在乎吗？
他真的都不在乎吗？
就好像一架依靠金属发条机关齿轮精密构造而成的钟表，依靠最严密的理智、逻辑和思维，向着最终目标不停运转的计算机器。没有血肉，没有感情，不会动摇。不会出手挡在六祸苍龙与莫沧桑之间，不会在鸿门宴上对六祸苍龙陈辞指责，不会在素还真询问身体状况的时候说“收起你无谓的恻隐之心”，质问他“你真以为你救得了所有的人？”
不会被友人、恩人、崇敬之人的任何否定伤害，不会为任何一条性命的牺牲而感到悲伤。更不用最后对着九锡道谢，说“多谢你陪我走过这条血路”。
这本应该是一名最理想的筹谋者，干净利落。
可是，信奉着应该用最小牺牲谋求最大利益的这个人，他的血真的完完全全是冷的吗？
这里可以宕开一笔，吃一口“三弦不喜欢素还真做事风格所以霹雳有寂寞侯金光有默苍离”的洗脑包。
将所有人包括自己平等地看作棋盘上各有其能为的棋子，该舍弃便舍弃，该牺牲也毫不迟疑。在这一点理念上，两个人是相同的。而不同之处在于，默苍离远比寂寞侯更多情，所以他负担也远比后者要重。
剖开最冰冷整饬一丝不乱的筹谋布局，束缚其中的是最单纯仁慈的目的以及最炽热柔软的心。默苍离因而早有弃世之念。而红河血祸，天下止武，纵然洁净初心相同，相比而言，寂寞侯的心肠看似要硬得多了。
最理性的智者哪怕捧出最吝啬的一丝感情，也显得迷人。所以我为什么没这么粉默苍离反倒是被病侯俘虏了呢……这大概就是剧中剧外几百遍重复他的重情无奈与不得已，和无人问讯，无人追随，无人在意他到底在铁石心肠和无情冷血背后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热度悲痛悲凉的不同……而这些也不重要了。
感想写到这里早已彻底散了，权且做个总结吧。
欲图变革者，古来最多殉道之人。且不论这条道上是非对错究竟如何，能够一往而无悔，始终睁着眼睛走下去的人本已达成了自己存在过、可以证明的意义。诋毁属于反对者，怜悯属于同情者，求一同道人本来极难，那么冷峰残月的寂夜中，富丽庄严的庙堂上，那个独立之人最后一点柔软的心头究竟在想什么，想过什么，也就——无足道了。
何足道哉，是吧？
极目冷眼笑苍云，寂寞一生傲天穹。我也可以坦然地去看最后一段，他的代价与终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