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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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樱】照水4

预警:

本章出场角色:枫岫、小免、湘灵、南风不竞、天刀笑剑钝

本章台词出场角色:罗喉、黄泉、刀无心、君曼睩、刀无极

本章标题之外的cp观:罗喉&黄泉、刀无心&君曼睩

Tuesday

头痛。这是枫岫从纷乱冗长的梦境之中醒来时体会到的第一种感觉。

粉红色便签纸还贴在粉刷雪白的墙壁上,左侧头皮内部一跳一跳抽动痉挛着的神经提醒他必须重视上面那两个稚气的大字了,枫岫长长叹了一口气,闹钟刚好在下一秒钟响起,声音尖利刺耳,如同一个心有灵犀的聒噪恋人。

六点整。

事实上于枫岫而言,并没有如此早起的必要。小免已经十岁了,正在上四年级,鉴于枫岫那仿佛与生便是如此惨不忍睹的厨艺天赋,小免每天早晨都是拿着他给的零钱,到学校里面买早餐吃的。所以在七点钟送小免上学之前,他作为一位宅男作家,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充其量不过是洗漱,之后喝杯早茶,最后换好可以出门见人的衣服,叫小免起床这些而已。

坐在床边发了十分钟的呆,枫岫不经意地想起,暂时告别匆忙的写作日程之后,自己的偏头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似乎越发地严重了。

还有昨夜、昨昨夜的梦。

他确信自己做了梦,梦境在其仍存在时无比真实,真实到逻辑完整、时间连贯、每一个细节都无从与现实世界分辨异同。他记得梦中度过的时间格外漫长,从头至尾皆笼罩着一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但总体印象仍是愉快的。他记得在梦中的任何一点情感体验,但唯独想不起梦中有什么。

那感觉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原本便是一体的记忆被人一刀切开,各自归拢,最后在中央布置一道沉重的铁门牢牢焊死。门两侧无从相通,却血肉相连,而每当他受到熟悉印象的诱惑,想要透过栏杆窥探究竟,头便痛得像要炸裂一般。

这是偏头痛的典型症状吗?枫岫自己也有些茫然。就在这茫然之中,视线一转,他看到了床前的樱花盏。

这东西还在啊。枫岫的表情轻松些许,探究的想法一去,头痛的症状也随之减轻许多,枫岫舒展了一下身体,站起身来拉开卧室厚重的窗帘。

由十三层的窗边向外俯瞰,清晨的天显出罕见的纯正暗蓝,如一面浸没在深色墨水中的清湛玻璃,其表面正随着液体的褪去渐渐显露在均匀的光线下方,展示着宝贵而值得珍重的质地。城市的高楼与路面皆处于一种浮动变化的暧昧境界里,像立体画背光的那一侧,用铅笔线条涂抹上去的阴影。

不同于昨日,今天将会是一周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枫岫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直到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澄清沉淀,才转身朝浴室走去。

 

一番折腾下来,送小免出门时已经是七点了。少女在校门口与一身浅紫色西装的“枫岫阿叔”告了别,就像个粉嫩的雪团子一样蹦蹦跳跳离去了,枫岫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进了教学楼,才转身回到车里,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少女的青春真是好啊,是无论文字描摹还是画笔涂写,怎样也无法重现的艺术品。

微妙的违和感和熟悉感再度造访:这真的是他自己的想法吗?他是不是有一个……说过类似言语的朋友?

那不就是萝莉控了。枫岫开玩笑地对自己说着。那阵异样的错位感快速消散了,像阳光下的薄雾。

 

停好车,刚刚踏出十三层的电梯,枫岫就听见一向静得宛如废弃屋的楼道里传来了说话声。转过一个拐角,正看到自己家对面那间一直没人住的空屋开着门,门口背对他站着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穿着一条层叠刺绣丁香花的白色长袖布裙,披一条毛绒绒的披肩,头发很长,编成了细细的麻花辫盘在脑后,身材中等偏瘦,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温婉宁静的感觉。最特别的是那一头长发居然呈浅金色,看起来又不像染过,或许是血统本来异于国人也说不定。

房内是翻箱倒柜声,比普通人搬家的动静还要大些,枫岫虽有些迟疑,仍是上前打了招呼:“你好……”

客套话没说完,女孩突然转过身来,那动作仓促生硬,衬着脸上掩也掩不住的两抹红晕,显出几分青涩的甜蜜和狂喜来。枫岫一怔,向后退了退,凭借作家的敏锐直觉开始揣度这件事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

细细看来,女孩的眉目也果然是婉约娇艳的,年龄恐怕不超过二十岁。况且——

枫岫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关键问题在于,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孩眼中春水盈盈,满载的分明是想要掩饰又完全无法掩饰的迷恋。

他立刻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欠过谁家女孩情债么?

随即又反驳自己,看这个年纪,要欠债恐怕也是上辈子才能欠得了吧?

金发女孩大概是以为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枫岫,露出几分歉意来,脸上激动的红霞也消退些许,小声说道:“抱歉,我是1302新搬来的住户,我、我叫……”许是因过于紧张,到了自我介绍的时候,女孩顿了一下,声音又因尴尬和害羞愈发低微下去,咬了咬嘴唇,才提高音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湘灵。”

“幸会,”枫岫心中疑问很多,但此刻并非慢慢思考的好时机,他伸出手去,大方而不失分寸地表达了自己的善意:“我是枫岫,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到1301找我。”

湘灵在他手上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僵在原地,枫岫自己也有些尴尬,正打算说些什么,房内忽然传来男人说话声:“湘灵姑娘,我装好书架了,你可以进来休息了。”

声音渐渐靠近,一个穿灰白格子套头毛衣的男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看模样约有二十几岁。枫岫一怔,那人看见他也愣了一下,又望了望湘灵,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霎时流露出几分厌憎。

湘灵便突然弯身对枫岫鞠了一躬,什么话也没说地进了门,匆促脚步里竟然有些逃的意味。枫岫也庆幸方才的尴尬局面被这人的出现打破,尽管发觉了对方面色不佳,仍是友善地伸手过去:“你好,我是枫岫,隔壁的住户。”

没有被握住的手孤零零停在半空,场面更尴尬了。

枫岫挑了一下眉毛,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男人“哼”了一声,高高抬起下巴,斜着眼睨他:

“南风不竞。”

说完他停了停,神色像是不屑又像是愤恨:“你就是枫岫?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湘灵姑娘动什么歪心思,你要是敢做,我……”

打断他的是枫岫的一声轻笑,他用平和里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南风不竞,青年立刻像被侮辱了一样愤怒起来,音量也拔高:

“你看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写的那几本书,你以为……”

“南风!”湘灵匆匆忙忙跑出来,拉住了名叫南风不竞的青年,又满脸通红地朝枫岫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这位朋友有些误会……实在很不好意思……”

枫岫当然不会真与这个怎么看都有点偏执人格的人计较,摇摇头和气地说没关系,而且颇体贴地直等到湘灵将南风不竞拉进了隔壁房才离去。沏上一壶茶,在自家的沙发上选取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下,看着水中沉浮的茶叶,他开始想:

不知道这位湘灵姑娘到底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

虽然女孩本身的心思澄明热烈的一眼就可看透,但由那对自己抱有莫名敌意的“南风不竞”说漏的一句话猜测,湘灵恐怕是在对自己的书投入感情,并且迷恋上创作者“楔子”之后,特地调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住处,才搬来隔壁的。作为一个普通的畅销小说作家,担忧他人会在自己身上别有用心或许是杞人忧天了,但能够负担一名少女对一个虚拟身份的迷恋,随随便便就可以调查到他人隐私资料的组织,又该是怎样庞大的背景与后台呢?

但防患于未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徒劳的忧虑而已。静观其变,兵来将挡吧。这么一想,枫岫感觉轻松了许多,便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一杯茶,喝了起来。

 

约是在下午两点半左右,门铃被人按响了,来的是笑剑钝。

醉饮黄龙曾经在慈光大学做过枫岫一段时间的同事,只是没多久就转去了诗意天城,据说是看中了那边的校园环境和空气质量,再加上距离居住的公寓也比较近,方便照顾家里的三个弟弟。枫岫在职时,与他只是泛泛之交,但对他的三弟——正在诗意天城读文学博士的笑剑钝却印象很好,或许是因为专业相近吧,两人聚在一处总能谈天说地一整日,称得上很聊得来。

对于今天要来枫岫家中拜访这件事,笑剑钝早就在电话中同枫岫提过一次了,或许是这几日心绪纷乱不佳,导致他一时忘记了约定,才为这突如其来的拜访觉出几分讶异。将笑剑钝让进客厅时,枫岫已经响起了笑剑钝最初所说的请求。

他是来为几名相熟的女生来向自己讨签名书的。

红颜——这个词一说出口,就带上几分浅浅的桃花色,仿佛天生就应该被人带着暧昧而充满暗示性的笑容,带着从不被人察觉的隐约恶意,刻意做出含糊不清、应该避讳而不可直言的姿态说出来。但抛去这层粉红传奇般的误解色,真正了解笑剑钝的人都会确凿无疑地肯定:“他是真心与那些女孩子做朋友的。”

清清白白,从未逾距。清白得像一个现代版的桃花源。

奇怪的是,那些“红颜”们也宛如心照不宣地约定好了般,从未有人拿近似于倾慕爱恋的情感纠缠过他。或许是早在一开始就看清了结局,不忍这样的人为绵绵绕指的情意所困吧。

枫岫的作品兼具了幻想、情爱与幽默色彩,确实吸引着一大批女性读者的喜爱。想起这件事,他不由感到几分抱歉,忘记了笑剑钝要来,自然也忘记为他准备好足数的签名书了。好在书房中还摆放着一摞签售活动后没来得及交给出版社处理的样本,干脆抱到来,一一签上自己的大名。

笑剑钝坐在一旁看他下笔,枫岫倒是很快签完了,将那六本书递交给他,然后才舒了一口气,为他倒茶。

两人的交谈如此才算作真正开始。枫岫将自己新书的构想提了出来,笑剑钝从自己的专业方向提了些意见,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散漫无际的闲聊,很快就从缥缈的知识领域回到了现实之中。

按照笑剑钝所说,慈光大学近日似乎遭遇了一些危机,两名资历不浅的讲师先后被爆出丑闻,主管人事的无衣光是耗费心力解决名声问题就忙得焦头烂额,更无暇顾及其他。枫岫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无衣昨日会给他打电话,邀请他回去任教。

笑剑钝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不提慈光的事了,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天都的黄泉副董能快些旅游归来。”

枫岫自己也乐得移开话题,听他一脸忧愁地提及已有半年不见人影的黄泉,心下了然:“可是你那个朋友又遇到麻烦了?”

笑剑钝点了点头:“无心要走的这条路,实在太艰难了。”

“那也不该想到要从黄泉这里打开缺口,难道你觉得他比罗喉本人更好说话?”

“不是,”笑剑钝似有为难,但还是说道:“黄泉副董迟迟不归,据说天都董事长的脾气也恶劣起来,变得难相处了不少……他们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天都集团的掌权者罗喉与他的副手黄泉之间的关系在圈子里一向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实,他二人对此更无任何遮掩的打算。但枫岫思考了一下,黄泉宣称出国旅游而离开时,正逢自己因为作品而被学校领导约谈监督,之后一日比一日忙乱,自然也没什么余力关心朋友。但出国的黄泉始终没有音信传来……笑剑钝所说的确是个成立的猜测。他摇摇头,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不清楚,但很有可能。不过你那朋友虽然在身体上受了先天条件限制,但毕竟是刀无极的儿子,不能说完全配不上天都未来的接班人,君曼睩与他又是真心相恋,罗喉就算脾气差了些,也没有那么不通人情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笑剑钝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忧愁了,叹气道:“先生还不知道无心的事吧,他从天下封刀搬出来住了。”

“发生什么了?”枫岫感觉从离职到现在,发生在身边而自己却不知情的事有些多。

笑剑钝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大致便是两月前天下封刀的大公子刀无形出了车祸,急需输血时,恰好只有刀无心一人快速赶到了医院,结果血型却不匹配。若放在平常人家也就罢了,但刀无极夫妻都是O型血,在以往的体检报表中,三个儿子的血型也同样皆是O型,如今情况紧急,刀无心却突然变成了A型血——难免要引起一些疑问。刀无极什么也没说,私下里却找人做了DNA对比,结果证实,与另外两个孩子不同,刀无心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暴雨至前,不闻风声。整个天下封刀都没传出一点儿动静,但刀无心就这样被赶出了自己生长了二十年的家,随后不久,刀无极的妻子、天下封刀校长夫人梦如嫣突发重病,去世了。

尽管天下封刀用尽了一切能力封口,这桩丑闻还是如风拂水面泛起涟漪一般,转眼间就悄然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整日为生计营营碌碌的城市人茶余饭后取乐时的谈资。

枫岫听完沉默了片刻,忍不住感慨:“听起来确实很传奇,稍加润色就可以写出一篇完整的故事了。”

笑剑钝苦笑道:“要是生活能像小说一样,说翻页就翻页也好了。无心从天下封刀搬了出来……说不好听些就是一个人孤零零被赶了出来,加上如嫣夫人的死,他受到的打击很大。你也知道他身体一直就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他。”

“以刀无极的性格,肯让刀无心活着走出天下封刀,已经算是念在这二十年父子亲情了吧。”枫岫摇头叹气:“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君姑娘出钱,暂时在外面租房住。情绪好转了些,但身体还是……”

枫岫一时没有说话,目光越过沙发和书架投向窗外,眼前忽地闪现出寥寥几次到刀无极家做客时,看到的那个苍白文弱的少年。刀无心的模样在他记忆里是模糊的,这是相见次数不多的缘故,但时隔数年,他仍能清晰回忆起一双熠熠生辉的明亮眼眸,和鲜活生动,仿佛对人对生活都充满了源源不绝热情的笑容。这两样鲜明热烈的东西,与因记忆虚化而抽象成为一个缥缈符号的“苍白”组合起来,让他不知何故生出一种模糊隐约的负疚感来。

这情绪像个认知偏差导致的错觉,与这几日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脑中的违和感同样,不知来由,便不知该如何消除。……或许任何人看到那样的对比,都会油然生出一种遗憾、惋惜的心理吧。枫岫这样想着,似乎便也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从轻微的出神当中抽离出来,对笑剑钝点了一下头,听见自己说:

“我也很久没联系过罗喉了,稍晚些我打个电话给他,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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