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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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樱】照水3

Reflection.2

 

凯旋侯站在桌子前写字,拂樱斋建在山头,盛夏时候虽不能免遭闷热的荼毒,但终究要显得清爽许多。但这点清爽并不能作为他仍然披着一件夹衫的理由。

枫岫主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一角的时候,由门外掠入的一阵山风刚刚拂过此地真正主人稍嫌厚重的衣衫下摆。拂樱闭着眼思索该从何处下笔,而在他尚对此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枫岫悠悠地唤了一声“好友”,当即使写字的人手腕一顿,墨迹滴下偏硬的狼毫,在上好的宣纸上洇成了一团。

拂樱的脊背忽然一僵。他当然是熟悉这个声音的,不论是苦境那数百年疏离的亲近,噬魂囚里脆弱的从容,还是十年前无故而来又飘然散去的——一场梦?

无声无息地长吐出一口气后,他终于将笔挂回笔架,收拾起那叠宣纸压上石镇,有了十年前那次短暂而奇妙的经历作为前提,他可以比较容易地接受枫岫作为一只鬼阴魂不散再度出场来搅扰自己安宁的隐居生活这件事。对,很容易。这样向自己重复了一遍后,他对不知何时绕到墙边观赏自己挂在上面的字画的那个人视若无睹,一拂衣袖踏出了房门。

这十年间他的伤势虽然恢复缓慢,但终究有了不小起色,故而这座拂樱斋中的摆设也比从前精致富丽了许多。拂樱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溪岸走过,当季花木殷勤挽留着他黑色的衣角,在那上面争先恐后留下自己的香气,溪水由不远的河水上游引流而来,清澈可以见到水底温润的石子和莲叶下的游鱼,七分处的溪面横空架起一座小桥,桥中心是座窄窄的六角小亭,窄小得精致又吝啬,仿佛多半根客人的头发也不肯相容似的。

酷夏独坐亭中,溪风送来阵阵荷香,菡萏虽未到盛开的时令,含羞带怯也别有风姿。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等到房中那鬼影消失了再回去,熬在炉上的银耳粥大概也正好熟烂,而且温度适口了——凯旋侯冷静地如此盘算过后,看了着空空如也的石桌。

唯一的遗憾就只是,忘记准备一壶茶过来。

 

夏日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晚,西边晚霞将将收尽时,一弯小月攀上了东方天角。凉风生水面,该是十分清爽,拂樱则拢了拢衣襟决定回房。走过花圃绕过厢房,才挑开竹帘,一阵甜香已先来迎人,他的脚步却在门外顿住。

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进与不进,犹豫的人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一道平缓闲适的声线已经穿透半掩的门帘来到耳边:

“拂樱好友,便是你要效那三过家门之举,吾也不想被目为深闺未亡人。何必迟疑呢,此地可不是寒瑟山房,而是……拂樱斋啊。”

可怜去夏新裁的紫竹,生生被主人捏裂了两片。

拂樱猛然撂下帘子闯进房中,果不其然,紫色的鬼高冠博带悠闲自在,舒适地躺在他的躺椅里,手里还捧着他的夜宵——不出估计,果然是甜的很。

拂樱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一定已经到达崩断前的最后一刻了,他居高临下站在枫岫的椅子前,整个人像是黑暗中持续屹立了几千万年的一尊修罗像,月光也确实爬过他清瘦笔直的后背在枫岫主人脸上投下巨大阴影,拂樱冷冷的目光落在枫岫脸上,从那深渊中吹出一阵仇恨与敌视的寒风,如此狂烈却又一如千万年来习以为常的那般狠狠压抑着。枫岫就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慢慢收起了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坐直身体。他们两个人都以为凯旋侯会在下一刻突然动手,但是他没有。

他闭了一下眼,那双称得上妖异艳丽的紫色眸子一瞬明灭,眼下墨纹也随之深沉晦暗下去。穿过枫岫所在的书房后便是拂樱自己的卧房,他目不斜视,一如早些时候无视了这个人存在而走出时同样地向那边走去。

走出两步,枫岫在身后悠悠地喊:“拂樱好友。”拂樱的脚步停也没停,他又道:“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哎呀,枫岫此回也算是遇上奇事……”

拂樱还是听如不闻,眼看就要走入卧房摔上隔门,枫岫主人终于抛出最后一句:

“只是看起来好友完全不好奇吾出现在此的理由,这真令吾难过。”

一成不变的脚步在门外停住了。拂樱没有回头,声音也显得冰冷僵硬。尽管在时日长久的恢复中他被魔王子毁去的喉咙已经可以重新发声,但所发出的声音依旧是喑哑低沉的,与从前——无论拂樱斋主还是凯旋侯都判若两人。这声音在此时足够提醒他们两人,一切都已结束不代表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讲。”拂樱负起深色的袖摆,稍稍侧过身。

枫岫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摇了摇羽扇,侃侃而谈的模样还是很多年前那样,自信得仿佛每一件事最微小的变动也脱离不了他的掌握。

“时序易变,拂樱斋景色亦有变化,如果吾所料无错,距离吾上回与好友相见至今,恐怕不止数岁了吧。”

当然不止,足足有十年,怎么说也够一只鬼喝完孟婆汤投胎去了。拂樱冷冷地这么想着,口中却莫名地想要呛他:“怎么,拂樱斋就不能在短时间内去旧换新吗?”

“哈。”枫岫意味深长地笑了,指指门外已经落尽了枝头花朵的樱树,那口吻怎么听都好像带着嘲笑。

“且不论好友的伤势,在吾看来大有起色,这区区草木总不能也在短时间内拔节抽条吧?莫非是你残忍地揠苗助它长高了?”

“……”拂樱无以反驳,并且深刻地怀疑自己为了和这人呛声而秀逗了脑子。他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于是直截了当地将之中断:

“枫岫,你不是要说正事?”

“是。”枫岫也借此切入正题:“就如方才所说,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拂樱斋的数载,在吾所知却只是转眼之隔而已。也就是说,吾才从伤势沉重不能动的拂樱斋主面前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吾眼前的你的背影——”

拂樱的神色先是不解,而后阴沉下来。一拂袖道:“说笑话也要讲时机,枫岫。”

“面对拂樱斋主,枫岫岂敢说假话。”似曾相识的言语,似曾相识的惹火姿态,拂樱几乎张口便要反驳“那百年里满嘴跑火车的神棍难道是另一个枫岫主人不成”,但他很快醒悟当年之事两人皆半斤八两,翻起旧账来一个两个都跑不掉,话便噎在喉头,化为了一声颇有外强中干之色的冷哼。好在枫岫还算识相,见好就收地转开话题:“欺骗对吾毫无意义啊,好友。”

拂樱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终于理了理思绪,开口道:“自你上回显灵以来,拂樱斋已过了整整十载。”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显灵”两字上咬得重了些,露出刻薄的口吻。而枫岫此刻倒是毫不在意,边摆弄羽扇边点头:

“原来如此。”他停顿了一下,望向拂樱先前正要走进去的卧房门,若有所思地慢慢说道:“无论方式如何特别,吾又活过来了,此乃不争的事实——”

枫岫感觉自己已经听到拂樱“不介意把你再打死一次”的心音了,便忍不住笑了笑。

“不瞒好友,吾现在确实与寻常生人没任何不同,既然身在拂樱斋,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还是要偏劳拂樱斋主了。”

“不收。”拂樱拒绝得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枫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羽扇掩面感慨道:“唉,难道要吾露宿山中……”

“岂不正好。”拂樱连两个字都不愿多甩给他,边说已经边迈开步子,打算对屋里这只鬼来个眼不见为净。身后那人始终安静着,直到他的手臂已经将门扉一侧的竹帘掀开了一半,枫岫才轻轻笑了一声。拂樱立刻停下了脚步,手也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始终在等待着枫岫说些什么。

枫岫主人的声音平缓悠然,不涉江湖的那些年,他听过这声音无数次。解释、调侃、神棍、试探、若无其事……寒光一舍仿佛总是停留在初秋天气最温和清爽的那个时候,枫叶飘落了,落在拂樱斋主粉嫩柔软的外衣肩头,在对面椅子上懒洋洋看似睡着了的枫岫一伸手,就把那片枫叶摘了下来。这时他会说,哎呀你看,寒瑟山房的枫叶还知晓要殷勤招待拂樱好友,从不怪罪你对它们那样凶残,每次来都强行让枫树枝头挂满樱花。真是与吾一样的宽宏大量。

宽宏大量。拂樱快要冷笑出声了。百年相识,他可只有那一次见过枫岫拔剑。

——天真者受人欺骗,天理该然,怨得了谁呢?

然而熟悉的声音还在讲着,确实是枫岫在他身后讲话,就像枫岫曾经坐在他对面讲话。就像在彼时的寒瑟山房与此时的拂樱斋之间,竖着的只有一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踢开石头,轻轻松松一脚就跨了过来。

“……天命轮转有其定数,时机一至,便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已经尘埃落定了。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新传奇的开始,人散场了,你又何必站在戏台中央,迟迟不肯离去呢——拂樱好友。”

拂樱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帘子重重摔在身后,什么也没说。

 

枫岫主人最终还是留在了拂樱斋。

当然,并未征得拂樱的同意。然而拂樱自己进了房,既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大有一副撂下竹帘管你洪水滔天的架势,枫岫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默认自己随便找房间住下了。拂樱斋虽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建有四五间相连的雅致房屋,枫岫推开与拂樱相邻那间房的门,先是一怔,继而陷入长久的沉默。

房内铺天盖地一片嫩粉,全是儿童喜爱的布置。

若再说得直白些,就是他自己也挑不出房中陈设与当年拂樱斋内属于小免的那间有何不同。

枫岫摇了摇扇,想要对着空气打趣一句“吾竟不知拂樱好友这般念旧”,不知怎地又觉得格外没滋味。便想,罢了,换别间就是。

待到换了间房,收拾一番除衣睡下,他望着圆圆的窗外明镜般的月亮想:也不知小免怎样了,现在过得如何。

早在枫岫主人身羁噬魂囚默默等死时,该看破不该看破的红尘闲事便已看破得差不多了。心念有人懂得,理想有人传承,余下几位在乎的人,想必也各有缘法,惦念无益。若说还有些未了的心思,狱中对谈,得见凯旋侯色厉内荏的气愤模样,凹他为自己画像,再留下一个小小的身后玩笑,也已足够。如今莫名其妙复生,他更是抱着洒脱超然的心态看待一切,将过往当做烟云一般,也不希望凯旋侯——拂樱依旧执着于那一场前生复杂纠葛的情仇,然而看到那间房,想到小免,纵然自信如枫岫也隐隐动摇,继而惑然了。

说烟消云散,真有如此轻易吗?

 

次日清晨,拂樱起了个大早。

脚还未踏出拂樱斋的山门,身后那道声音便如打不死的苍蝇一般再度黏了上来。拂樱心中只盼望枫岫如上回般早走早清净,自然不肯给他好脸色看,脚步加快几分,便听身后人毫无诚意地抱怨起来:“好友,慢些也不妨事,不会误了山下早市的。”

“……”拂樱沉默片刻,到底没忍住丢出冷冷一句:“你为何知道我去采买。”

“哈。”枫岫以扇掩上低笑唇边,快走几步,便赶上了拂樱与他并肩而行:“你的行动对吾而言,一向不算难猜。”

拂樱斜斜瞥他一眼,没说话。枫岫自己也想到往事,便默契地闭了嘴。

一路的氛围可谓尴尬至极。来到山下村镇时,街两侧的店铺才刚刚开门打扫准备营业,在外摆摊的普通商贩来得早,已经在吆喝着招呼客人了。拂樱披着一件宽大黑衫,内衬白袍,皆是寻常布料,长发也只在头顶上随意扎了一束,然而走在这街市中,依旧因左眼下墨色黥纹招来路人异样的目光。他自己未察觉般毫不在意,熟门熟路地走入一家绸缎铺,指出几样布料,付过钱包了便走,整个过程简洁快速,利落之极。

极速出入了几家商铺后,拂樱手中已提满了大小包裹,陪同的枫岫因对方不愿赏以正脸之故幸免于难,两手空空踱得颇为悠闲自在,大有清晨遛弯散步养生的架势。然而夏日里太阳升得早落得晚,就算两人采购的速度再反人类,街面温度渐渐提升,拎着各种货物的拂樱还是额头见汗。

就算伤好了七成,功体恢复了一丝丝,毕竟也不是凯旋侯一挥手就能山崩地裂的那个年月了。

故而枫岫好心提议:“好友,去茶楼歇一歇,饮杯茶罢。”

拂樱正要拒绝,一滴热汗划过眉骨睫毛渗进眼皮,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反对的话就没说出口。

 

清风徐徐,临窗在二楼茶桌前坐下来时,拂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奇怪,若说当年不得不扮演那个好欺负的中原正道拂樱斋主时,他是一边装作被枫岫气到无可奈何,一边在心底暴打了这人千万遍不止;若说回归凯旋侯身份后,噬魂囚一番对谈时,对那个甚至无法独立站起的枫岫愤怒是因他的痴愚。那么情仇皆清算干净,他只愿枫岫赶紧滚得远远的,再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惹人心烦的如今,自己究竟为什么,还是对枫岫充满了一种愤怒的无力感呢?

清早的茶楼,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客,店铺伙计很快端来一壶热茶,枫岫自己斟了一杯,神色颇有几分嫌弃,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感慨道:“山野隐居,粗茶淡饭别有风味,感谢好友为吾一偿昔年夙愿。”

拂樱看得分明,反驳话语已到喉头,又吞了回去。还是不要与这人再有瓜葛地好,他转移话题般移开视线,恰好楼下大堂响起几道有气无力的掌声,原来是茶楼的说书先生迈着四方步上了台。

清晨登台,不过是吊吊嗓子随便说两句罢了,他无心于此,低头喝了一碗茶,正打算付账走人,蓦然听楼下讲起传奇来,一开篇,便是“武君罗喉的故事”。

拂樱看了枫岫一眼,后者回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且说啊,这暴君罗喉嗜杀成性,偏还有那么几下子能耐,硬是靠着手下兵多将广统一了天下,还给自个儿取了个武君的名儿,横征暴敛,终于盖了一座城池,名叫天都。”

“罗喉做了皇帝,骄奢淫逸,成日里挥霍享受,金山银山皆看腻了,又来行那酒池肉林,效那征伐武功,天下万民民不聊生,日日哀叹。有那么一天,这位暴君什么琼浆玉液都尝过了,什么珍奇宝物都看过了,他蛇胆蝎心,终于想出了新法子,那就是——杀人取乐!”

“先是杀一人,最后演变成屠城灭国啊!罗喉他杀得全天下血流成河,多少人家妻离子散,鸡犬不留,唯有美貌的女子,他看上了,便掳入天都,供他日日玩乐,那景象着实是惨不忍睹。好佳在万民不甘被暴君虐杀,终于有一位英雄揭竿而起,率领万千反抗暴政的百姓,杀入天都,活捉暴君罗喉,砍下他的头颅,封印在……”

这些比历史更加荒谬的传奇故事,枫岫倒是听得若无其事,甚至还抿了一口茶。他不言,拂樱便也不语,谁料说书先生说到罗喉被杀处,楼下忽然传来一道反驳声音,带着几分愤怒。

“根本不是这样!你自己胡说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欺骗客人!”

拂樱低头一看,只见出言那人一副贫苦书生打扮,旁人还没说话,自己已先气得满脸涨红了,说书先生愣了一愣,那人又嚷道:“罗喉根本就不是什么暴君,就算他有错,也是被那些背信弃义的子民逼的!当初枫岫主人授意年轻的罗喉,他为了拯救天下人,在打败邪天御武的过程中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结拜兄弟,那些被他所杀的人,也全都是自愿牺牲,就为了他们的子子孙孙能活的更……”

话未说完,两名短打壮汉自堂后走出,一人一手,扣住那人肩膀将他向外拖去。茶楼外还隐隐传来那人的喊声:“……都是假的!骗子!你们去看了《天都兴亡录》就全明白了,那本书可是素还真题名担保的,才不会有假话!”

说书先生朝外重重啐了一口,又一拍醒木道:“疯言疯语,各位人客别放在心上,什么邪天御武,什么枫岫主人,老夫连听都没听说过。咱们继续讲,这回换一个,讲当年那位薄情馆主的故事……”

拂樱放下银两,同枫岫一道下了楼,表情多少有几分古怪。

然而枫岫自己却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走出十几步,才慢条斯理、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扇掩侧脸道:“好友,想要看吾,光明正大看便是了,何必压抑得这么辛苦。”

“……”拂樱终于放弃了无视他的努力,破罐子破摔般问了:“那本所谓的《天都兴亡录》,你不好奇?”

“若好友问的是,吾是否讶异有人为他正名,坦白回答,无。”枫岫神色平静,步伐悠闲,看得拂樱又莫名火大起来,一挑眉,语气顿时也刻薄几分:

“未有讶异,可曾艳羡?”

枫岫又露出了那种遮遮掩掩的神棍表情:“还是吾来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吧,好友。”

“请。”拂樱扬起下巴,做好了听到任何能够激怒自己的言论的准备,然而枫岫只是从容地一边走一边摇着扇子,风吹拂过他高高的发冠,吹拂过发鬓两侧华美的紫色系带,他的语气沉静,在那一瞬间拂樱恍惚了,因为他想起那华美的紫色仅仅是一个无端而来无端而去的幻梦。以至于他没有听到枫岫唇边吐出的前几个字,只听他从容地说:“……皆会感觉欣慰,因为吾看见,吾道不孤啊,拂樱好友。”

 

归程时,拂樱彻底看身姿飘逸的枫岫不顺眼了,索性黑着一张脸将手中货物一大半塞进了他怀中。枫岫便继续身姿飘逸地抱着一堆包裹上山。踏入大门,拂樱指挥枫岫该将置办来的用品放在何处何处,不可放在何处何处,枫岫也任劳任怨地继续抱着。

拂樱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哗啦啦一阵重物落地声,一个纸包甚至滚过他脚边,掉出老远。他认得那是一包上好的茶叶。

他没回头,身后是这两日来罕有的寂静。拂樱忽然听见山间林木里一阵刺耳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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